给即将小学毕业的亦葳同学的一封信

孩子你好：

　　昨天晚上，爸爸妈妈参加完教育厅的乒乓球比赛，急忙赶到你的学校，观赏你们的六一晚会暨毕业典礼，特别是看到你们六(2)班表演的节目，歌舞活泼，声情并茂，爸爸看得心热、眼红，差点流泪。爸爸感动于你们同窗六年之后即将到来的别离，这让我立即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爸爸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我们在一所现已不存的乡村小学，同样以载歌载舞的形式，向母校和老师、同学们作庄重而深情的告别。

　　孩子，在以后的人生中，你还会有更多的相遇和别离，它们构成人生的外在形式，并将在你的记忆中铭刻若干珍贵的画面。一个人的人生宝库里，这样的画面积攒得越多，他的精神就会越富有，他的心灵就会越饱满，他的人性就会越完善。

　　小学六年，你的成长无疑是巨大的。不唯个头逼近爸爸妈妈，你在一师二附小的教学氛围和校园文化里，从懵懂无知的稚童变成了一个懂事、明理的少年。你发表了多篇作文，是围棋业余四段、班上篮球队主力，爱好奥数和跑步，喜欢读诗和《汤小团》……我更欣慰的是，你能独自坐公交车上下学，学会了整理房间，洗自己的裤子，买包子送给残疾乞丐，对长辈有礼貌……虽然你也惹过不少事，但爸爸妈妈都把它看作是“你”的一部分，从不认为那是你给我们带来的额外负担。我和你妈妈常常互相叮嘱，尽量不要用大人的虚荣心来处理发生在你身上的问题。但有时也把握得不够好，我们都会进行检讨和反思。你聪明好动，兴趣颇广，但还缺乏一点学习的主动性和内驱力，这在小学阶段是正常的，爸爸小学时候的成绩也不出众。但父母对自己孩子的要求与期待，近乎一种本能，我和你妈妈也未能免俗。所以，坦率地说，我对你的中等成绩不无担心，但在你这样的年龄，又不想给你施加过多的压力，只是期待有一天，当你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有了自己的人生楷模，有了自己的发展蓝图，能把你丰富的潜能激发出来。妈妈管你的学习要多得多，她更了解你的学习情况，她长期的信心与偶尔的急躁全来自于你，这对你有压力，但爸爸认为，作为儿子和学生，这是你应当承受的。

　　接下来，你将是一名初中生了。以爸爸的经验，这又是一段奇妙的人生。这时，你站在靓丽青春的入口(你将以长高、变声、长出喉结等可以看到的变化以及其他一些看不到的变化来到人生的青春期，这个我们以后再详聊)，进入方程式和分子式的迷宫，徘徊于母语和外语的厅堂。你将懂更多的事，却依然不谙世事;你将更具活力，浑身有使不完劲，却也会更多地茫然和发呆……随着科目增多，学习时间增长，你的学习压力将会陡然加大，但这不是说你会学不好。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当你意识到必须学习而又喜欢上学习的那天，再多的学习任务都不会构成你进步的障碍。爸爸就是从初中阶段开始，雄居班上第一名宝座的。

　　还有，进入初中，你对人和事的看法会有些变化。你可能会特别喜欢一个(些)人，又特别讨厌另一个(些)人。你会出现一些极端情绪，莫名地焦虑甚至愤怒。孩子，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你千万不要因此而沮丧。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极端情绪也是磨砺自己心志的一个法宝。水必得烧开才能喝吧，极端情绪就好比把水烧开了。但烧开的水不能马上就喝呀，得等它凉下来才行。所以，我们每个人的智慧都是在极端情绪之后的平静思考中得来的。能尽快平静下来审视自己的人，就是有大智慧的人。

　　初中三年，爸爸送给你四个字：控制+努力。

　　控制与努力看似朝着两个不同方向，其实它们所要抵达的境界是同样的。人皆有惰性，皆有私心，如果不加控制，就会像水那样往下流。所以，控制是为了不让自己向下。另一方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而理想与抱负不努力是不可能达到的，那就好比晚上做一个美梦，梦一醒什么都没了。所以，努力是为了使自己不断向上。往往，不努力的人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自我管理能力很强的人也是那些十分努力的人。

　　学会控制是走向成熟的第一步。比如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吃垃圾食品的次数，控制玩手机、电游和看电视的时间。等等。以前，这些都是由爸爸妈妈规定，强制执行。你也比较听话，做得还算不错。但随着你的长大，很多事情、很多时候爸爸妈妈鞭长莫及，管不了啦，主要就靠你自己控制，我们平时叫“自我管理能力”。只有自我管理能力较强的人，才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中国有句古话：知足常乐。如何知足?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不让自己太贪婪、太放纵、太任性。

　　你们有点不幸的是，正好生长在一个失控的时代。就在昨天，与你们举行毕业典礼的同一天，世界围棋第一人柯洁面对阿尔法狗的超强围剿，束手无策，痛哭失声。这一天或许就是人类历史的一个拐点。从此，人类在智与力两方面都将受到智能机器人的全面压制。人类技术的飞跃，使人类自身面临被淘汰的危险，电脑也许将取代人脑控制这个世界。那些一天到晚沉溺于手机、电游和电视的人，都是被电脑死死控制住了的，有些人已经成为被电子产品终身监禁的“囚徒”。

　　孩子，未来是你们的，这将是你们要面对的最大困境。在一个失控的时代，能自我控制的人就是精英，就是脊梁，就可能成为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当然，我们并不奢望你成为英雄，但即便是获得长久的快乐，自我控制力都是一项基本素质。

　　努力的理由十分简单，因为你所处的依然是一个竞争的世界。虽说从人格而言，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所谓的人格平等，丝毫不能保证你在未来的社会生活中赢得与其他优秀者同等的机会。真正的平等，绝非一视同仁的平均主义和一劳永逸的享乐主义，而是多劳多得，是天道酬勤，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有志者，事竟成。在学校里，没有优生、差生之分;在人生的竞技场上，却有强者与弱者之别。爸爸很喜欢的一个女作家叫龙应台，我非常赞同她对她儿子说的一句话，大意是，我逼着你更优秀，不是为了你能出人头地，而是为了让你日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其实，出人头地和有更多选择机会没有很大的不同。出人头地就是脱颖而出，就是鹤立鸡群。唯有优秀的人，他面对的人生才会更丰富，他面对的世界才会更广阔，他才有更多的选择权。这些你可能似懂非懂，没关系，慢慢琢磨吧。

　　孩子，要祝贺你，你将拥有第一个而且很可能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母校。就像你身上永远流淌着父母的血液，母校的文化基因和精神血脉从此将随你而行，你将永远携带着她，你走多远，母校就会走多远。而你做出的成绩，你所达到的精神层面与人生境界，同样将成为母校的一部分，影响以后一代又一代的孩子。

　　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因为每个人都不仅仅是他自己——父母、故乡、母校……乃至整个世界，都是我们自己。

　　所以，生而为人，我们必须加油!

你的：吴昕孺爸爸

2017年5月28日